北車英雄余家昶／一位母親的獨白：他沒回來的週末

我今年八十歲，手機中與兒子余家昶的LINE對話時間停留在12月19日上午的一則早安訊息。

每天早上，我會先走到佛桌前，把香灰撥平，點香，向觀世音菩薩合掌。這是我多年的習慣。我沒有求什麼榮華富貴，只求孩子平安。

我有三個孩子。一個在美國，兩個在台灣。
出事的，是最常回家陪我的那一個。

他住桃園，在台北的證券公司上班。每天早上搭火車上班，下班再坐火車回來。他不喝酒、不抽菸，也不愛應酬，生活規律得很。幾乎每個禮拜六、禮拜天，他一定會回來看我。差不多週五六點半以前，人就會到。

如果哪一天不能回來，他一定會先跟我說。
電話、LINE、視訊，一天都不會少。
他都叫我：「阿母。」

那個禮拜五，他沒有回來。

星期六沒回，星期天也沒有。
沒有電話，沒有訊息。
我心裡開始一直跳，一下、一下。

我有看電視新聞。
第一天，我沒有想到是我兒子。
第二天，新聞說「余先生」，沒有名字。
後來又說，是在證券公司上班。
那一瞬間，我心裡突然一沉。

我一直打電話給我媳婦。
一直打。
我兒子的手機還會響，我那時還想：「是不是還活著？不然手機怎麼會響？」
後來我才知道，是我媳婦用著她先生的手機。
她怕我受不了，一直沒有跟我說。

我開始拜佛。
我跟觀世音菩薩求，也跟天公伯說。
我說：「余家昶每次回來都會燒香，他這麼乖，是不是有事？」
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一點感覺了，只是不敢承認。

他從小就很單純耿直，呆呆的那種。
人家吵架，他也不管是誰，常常第一個跑出去。
重義氣，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扛。

他爸爸是軍人，上校退休，家裡管得很嚴。
我也嚴。
我常跟孩子說，不教好你們，如果哪天做壞了怎麼辦？
現在想起來，他就是太正直了。

那天早上，他還有傳訊息給我。
下午，就出事了。

後來市長蔣萬安來看我，跟我說：「他救了很多人。」
我聽了，很安慰。
真的很安慰。我以他為榮。

可是，
我失去這個兒子。
我心真的很痛，心都碎了。

他以前每個月都會拿錢給我養老，我還有國民年金，這樣就夠了。
菜，我也自己種。
日子還是要過。
只是現在六點半時間到了，還是會習慣等那個叫我「阿母」的孩子回家...

▼余家昶的母親說市長蔣萬安說他救了很多人，我以他為榮，但我失去了這個兒子，心都碎了。（圖／翻攝畫面）

 

（封面圖／翻攝畫面）